第(1/3)页 皇城根下的旧织造局,这片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废墟,今日终于被一阵阵“哐当、哐当”的砸墙声惊醒。 陈越站在院子中央,脚下踩着碎砖烂瓦,手里卷着一张画满了线条和符号的大图纸,面前是一排工部派来的匠头,还有赵王府那位神色倨傲、腰悬短刀的监工。 “停停停!都给我停下!” 陈越猛地挥动手中的图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指着东边一堵半塌的青砖墙,声音比那砸墙声还洪亮:“谁让你们只开个小窗户的?我要的是‘明厨亮灶’……呃,是那种窗明几净、光线充足的大通间!也就是现在的‘全景落地窗’懂不懂?这墙,全都给我推倒,换上整排的窗棂,蒙上透光最好的高丽纸!要是黑漆漆的,工匠们怎么看清那些比头发丝还细的铜线?到时候做瞎了眼,算谁的?” 那工部领头的黑脸汉子,名叫赵大勇,也是个老资历,闻言把手里的铁锤往地上一杵,瓮声瓮气地顶撞道:“陈大人,这规矩可不是这么定的。这墙是小山墙,用来承重的,若是全拆了,房顶子塌下来,咱们这几十号兄弟得埋里面。再说了,这高丽纸贵得离谱,这么大面积,预算……”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们不敢想!” 陈越冷笑一声,他太了解这帮官僚匠人的惰性了。他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子,“咣当”一声砸在旁边那张摇摇欲坠的木桌上。银子沉甸甸的分量震得桌腿一软,上面的灰尘腾起,呛得周围人直咳嗽。 “各位师傅听好了,只要按图纸施工,不偷工减料,这银子就是今儿个的茶水钱!房顶塌不下来,我要你们用‘品’字形的硬木立柱做支撑,把受力点给我分散开!这叫‘框架结构’,懂吗?不懂就照做!” 他眼神一凛,扫过那个王府监工,语气中带着一丝借势的威压,“还有,谁要是敢给我磨洋工,或者在这儿玩‘花活’,克扣材料……” 赵王府的监工是个机灵人,一见那银子和陈越的气势,立马换了副笑脸,手按在刀柄上,对着赵大勇等人喝道:“都听见没?陈大人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王爷有令,这儿一切听陈大人的,谁敢龇牙,王爷扒了他的皮!” “得嘞!既然有银子又有王爷的话,那咱们就把这墙给它拆了!”赵大勇眼睛都直了,一把按住那锭银子,仿佛怕它长腿跑了,“兄弟们,听陈大人的,上大锤!把这‘框架’给支棱起来!” 看着工人们热火朝天地重新开干,陈越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看着那张被重新规划的图纸。这里是前厅展示区,要搞得像后世的奢侈品店一样高大上;那里是后院流水线,中间还得有个带净水系统的清洗池……这哪里是修院子,这分明是在这大明朝的心脏,植入一颗现代工业的种子。 “这工坊,以后就是咱们在大明朝的‘牙科梅奥诊所’!”陈越心里默念,豪情万丈。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阵怯生生的响动,像是老鼠在啃噬木头。陈越透过倒塌的墙缝看去,只见几天前那个被他救治过的小乞丐,正扶着一位满头白发、虽然衣衫褴褛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妇人,身后还缩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一家四口,正惶恐不安地缩在墙角,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拆迁队,想跑又不敢跑,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陈越心里一动。那老妇人虽然狼狈,身上那件旧袄子补丁摞补丁,但她站立的姿势,哪怕是扶着墙,脊背也是挺直的。那一双眼睛,透着股不同寻常的沉静,不像是一般乞讨者那种麻木或贪婪,反倒像是在审视。 “慢着!”陈越抬手叫停了正要往那边堆废料的工人,大步走了过去。 “小兄弟,是你?” 小乞丐一见是陈越,原本惊恐的眼神瞬间亮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他下意识地捂了捂已经消肿大半的脸,扑通一声就要跪下:“恩公……不,神医大人!” “快起来。”陈越一把拉住他,感觉这孩子瘦得全是骨头,“你们一直住这儿?” “回大人的话,”那老妇人开了口,声音虽然沙哑,却字正腔圆,用的竟然是标准的官话,“老身带着孙儿们,以此废院为家已有些时日。今日见大人动工,知是扰了贵地,这就离开,绝不给大人添麻烦。” 说着,她挣扎着想带着孩子们走,却因为腿脚不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陈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触手之处,是一截枯瘦的手臂。 “走?往哪走?这天寒地冻的。”陈越皱了皱眉,医者父母心,既然遇上了,岂能见死不救?再说了,这偌大的工坊,光有技术大拿不行,还得有干杂活的,这种“外人”进不来,用自己救过的人反而更放心。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