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端天与娉婷起-《萤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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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澄练扫了一眼阿桑吉的故作窘态,知道这糙汉毕竟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不过找理由哄抬价钱罢了,他便给小豆子使了个眼色。小豆子一百个不舍得的丢给阿桑吉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阿桑吉接过分量十足的钱袋子之后,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一边把钱袋子收入囊中,一边笑着打哈哈道:

    “哎呀,澄公子,你可真是误会我了!这些年中原里对那位‘笔落惊万象’的十三郎之作爱不释手者又何止澄公子一人?可我哪回不是先拣好的往公子这里送?只是,近日那位十三郎确实生了病作不成新画,所以他的旧作一时也都变得奇货可居。我阿桑吉不是只对公子这样说,任谁再来讨十三郎的画,我都得这样摆事实、讲道理啊。”

    殷澄练见阿桑吉一边言辞恳切地解释着,一边从行囊里小心翼翼地拿画出来。殷澄练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个自己多年收录其画、蜗居北漠的高绝画手是真的病了吗?还是,只是阿桑吉随口胡诌的一个抬价由头?他也来不及细想,毕竟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充其量是个他颇为欣赏的画师,管他呢。

    殷澄练却见阿桑吉只递给了自己一幅画,看阿桑吉那佯装无奈的神情明摆着在说再要画就得加价,殷澄练自知再无银钱卖画,便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一把将画收了过来,缓缓展开后溜了一眼,眼里顿时闪出熠熠的光采,心头早被好画惹得一喜,把什么抬不抬价的揣测早抛到了脑后。他把画珍重小心地别在了腰后,对阿桑吉微微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了。

    小豆子心疼地拍了拍失去钱袋子后空空荡荡的腰际,知道他家这位公子把府上仅有的一点钱财都花在了四处收购这些破烂废纸上,可也没法子劝阻半句,只好挤出一脸苦笑对殷澄练央求道:

    “公子啊,这钱咱也花完了,画也买到手了,该回去了吧?”

    殷澄练嘴角一勾,眼里泛起一丝狡黠的光芒,邪邪笑道:“今日出来,我才不是单为这幅画呢。这会儿啊,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我去监督监督。”说罢,他把目光投向了前面不远处一座雕梁飞角的富丽楼阁上。

    “啊?公子,京城里有什么事需要您去监督啊?像施粥赈民这种事,皇上肯定派给了朝中大臣,像修建路边茅厕这种事呢,也有小官小吏盯着,除了跳墙赏画斗蛐蛐这种事您是一等一的好手,还有什么事要劳您去监督呢?斗蛐蛐大赛么?”

    小豆子说起话来倒像爆竹似的一串接一串,从他的言行上确能看出什么样的主子培养出什么样的跟班。小豆子每多说一句,殷澄练的手臂就扬起一寸,待他全说完后,便吃了殷澄练一个重重的脑瓜崩,疼得他在街上惨叫一声。殷澄练却杵在一旁嗤嗤笑着:

    “小豆子,你得对你家公子有点信心,知道么?眼下呢,那批人将来筛选出来是要进宫修复我的那幅画的!好的、你不用纠正我,起码那幅画曾经是属于我的吧?我怎么能不来监督呢?周荣那货也真是的,我不来,也不知道请请我。”

    周荣一行人在红袖的带领下到了春满楼的顶层阁楼后,不禁为这顶楼的装潢布置大吃一惊、啧啧称奇。

    整个顶楼乃是外方内圆的设计,四面是寻常的镂空浮雕红木门窗,漆光泛着日光,一片粼粼透亮,辉煌锦绣。最中央竟置有一个巨大的正圆形温水浴池,水面漂浮着各色兰草与香料,池底整日有专人架火烧煮,满楼层热气蒸腾、芬芳氤氲,故名凝香池。

    这一池空中温泉乍看恰如嵌在美人金钿中心的一丸皎洁珍贵的明月珠,足见匠心独运、鬼斧神工,恐怕便是天上的瑶池仙境也不及这凝香池里的鸳鸯戏水,纵是商纣的酒池肉林也比这里输了几分文雅风流。

    然而,当画十三的视线穿过连连惊叹的画师们、穿过池上袅袅拂动的轻薄罗帐,一眼望去,但见烟笼寒水月笼沙,但见水光潋滟晴方好,不见佳人,不见歌舞,唯余茫茫,唯余一片空濛寂静。画十三心里的惊诧更添三分,打量周遭环境之余,仍不忘留意周荣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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