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泼皮皇子无赖户-《萤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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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个久违又熟悉的姓氏,画十三心里蓦地一惊,他幽幽地看向殷澄练的反应。殷澄练前一刻一脸挑逗的嬉笑顿时凝住了,放荡不羁的眼底抹过了一丝深不见底的怅然和追忆,有些失神似的缓缓开口道:

    “白...姓白很好。”

    周荣看到殷澄练对“白”这个姓氏的反应,心里闪过一阵惊悸与心虚,但转眼就恢复成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毕竟那个姓“白”的孩子早已葬身雷公峡底了。周荣见殷澄练越扯越远,沉着嗓音不耐烦的地说道:

    “殿下!你若对馆内画师的画作评不出什么来,那就在一旁喝茶观看就是,休要两次三番地胡闹!”

    “郡马,难道你看不出来,这幅画到底是何水准?”殷澄练听到周荣的话后,才回过神来,一脸无辜地扣问周荣,又把画十三刚画出的那幅画递到了京墨的面前,对画指指点点道:

    “白姑娘,画里是你,你亲眼看看,告诉周太傅,这个脸上一坨红的丑画师把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画得多么有失水准!本殿下举一反三之后,真是忧心忡忡啊,一想到画馆招进来的青年才俊们都是这个水平,能不惊讶、能不痛心吗?”

    丑画师?画十三看着殷澄练这一番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话,不禁感叹,他装腔作势的本事真是有增无减,就算自己眼下用胎记来掩饰身份,如玉如琢的俊美五官还是摆在那里,什么叫脸上一坨红的丑画师?

    京墨接过画后,抬眼看了画十三一眼,但只是匆匆一眼,便低眸细细地端详起他笔下的她,她的两弯小山眉时聚时散,眼里泛起了点点柔光。

    京墨看见,画十三的这幅画果然如殷澄练所说,算不得上乘之作,但让她心头微漾的是,他笔下的自己,不仅在高高发髻上插满了珠翠金钗,而且那支缠着桑皮线的木簪子也在画中人的发髻里若隐若现,而且,画中人的右手小指腹上也有一点朱红,就好像是天生的一点朱砂痣。

    京墨心里一下明白了,原来,他早就认出她来了,而且把他所见到的自己的每个细节都画进了画里。就这么一幅画技中上的画,却看得京墨心头怦然微动。

    而众人一看,殷澄练对画十三的这幅画十分不满意,皆窃窃私语起来,猜测着到底是半面红的画技确实一般,还是这位直言直语的皇子看惯了名家大作,眼光太高,就算半面红画得再好也入不得皇子的眼。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殿下、周太傅,小人斗胆说上几句,其实这个半面红在画坛上本来就没名没分的,作画的水准入不得殿下的慧眼也实属正常。可画馆里出类拔萃的画师还是有的,就比如,大殷画坛的前三甲中唯一一个年纪轻轻的画师,张扬弃。殿下何不赏赏张画师的大作?”

    画十三一看,原来是徐飞在趁机讨巧卖乖,随口踩了他连日来称兄道弟的半面红一脚不说,还别有心计地抛出了画馆里风头最盛的画师。如果张扬弃的画也入不得殷澄练的眼,徐飞自然少了一个对手,可就算张扬弃的水平能博得殷澄练的夸赞,那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张扬弃定会招致其余画师的嫉妒排挤。画十三在心里对徐飞这等逮住机会就往上爬的本事不禁冷哼了一声,转而把目光落在了确实画功不凡的张扬弃身上。

    殷澄练斜了一眼徐飞一脸的谄笑,扬着下巴缓缓道:“画坛新杰张扬弃,我也略有耳闻,原来他也在画馆里?快,把他的画拿给我赏鉴赏鉴。”

    周荣一听到张扬弃的名字,脸上有些不大乐意地把张扬弃叫了出来,示意他把画呈给殷澄练。殷澄练接过画后,颇为玩味地努了努嘴、挑了挑眉,然后抬眼打量起张扬弃,发现这人长得肤如黑炭,透着一种大智若愚的气质,殷澄练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笔力稳健、画风清奇。张画师这笔法画功应该是从姜派画法的借鉴托生出来的吧?的确饶有看头,比刚才那个丑画师的可强多了,不过呢——”

    周荣见殷澄练话说一半后,微微抿期起了嘴,勾起一抹神秘狡黠的笑容,不知道又在卖什么关子,皱着眉问道:“既然殿下已经看出来,画馆画师确实有高有低,又不过什么?”

    殷澄练笑而不语,抬手从腰后抽出一个简朴的画轴,举在了众人面前,别有玄虚地笑语道:“不过呢,人外有人啊。正巧,我今日也搜罗到一幅画,也给你们开开眼,人家这画师也是年纪轻轻,但随手大笔一挥的画作却不知比你们的巅峰之作高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周太傅有没有心情一起共赏奇画啊?”

    周荣一看,就连堪称画坛新杰的张扬弃都只是得到了殷澄练的寥寥赞语,不禁猜测能得到他那么高赞誉的人外之人到底是谁,但也暗暗怀疑,是不是殷澄练故意无赖寻衅,随口杜撰的。可众画师们已被殷澄练的话惹得兴致高涨,十分好奇殷澄练举着的画轴展开后会是什么,纷纷请求殷澄练展画看看,此时,画十三只是不动声色地静立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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