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祸莫大于轻敌-《江湖咸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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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佩琼点头微笑,“不知这十年他是瘦了还是胖了。”目光带着羞涩向远方投去。
一只长着漂亮具羽冠的小百灵鸟从敞开的小轩窗里飞进,落在秋阳照射下的菱花镜面前,时而歪着头审视镜中的自己,时而啄一啄镜钮上打着的青线的穗子,回首用尖喙理一理翅羽。不知是不是发现有人在看它,它小脑袋晃了晃,打了两下翅膀,竟然张开小小的尖喙,唱起了一首歌。
罗佩琼目光如水,齿如编贝,就这样静静的微笑,一直到目送它歌罢振翅,直冲云霄。
沧海还要更晚一些才将目光抽回,用碗盖拨弄着茶碗里的菊花瓣,有点欲言又止。“其实任前辈这几年也做了不少好事。辽东大盗、山西流匪都是他抓捕归案的,他还帮助很多人家寻回了走失的孩子,对昆仑、峨眉、武当、崆峒各派弟子都有大恩。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罗佩琼一直等他说完了,才微微笑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知道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坊间的传闻本不可信。而且我还知道他帮助了很多纯良的姑娘脱离火窑。只是他不该那样自暴自弃的。”
沧海知道像罗姑姑这样的女子本是蕙质兰心,所以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笑了笑,又望向窗外。
“忘情。”罗佩琼唤道。
“什么?”沧海回神。
罗佩琼却是颇严肃的看着他,说道:“情儿,你可还记得你的表字为什么叫做‘忘情’?”
“记得。小时候他们给我批命理,说我这辈子会栽在女人手里,所以才把表字改成这个。可是很久没人提起了,只有姑姑你一直这么叫我——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还是了然的微笑,语气里没有丝毫的不悦。“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先去吧,下次再来看姑姑。”
沧海笑了。垂目,缓缓放下茶盏。茶托和木桌接触,发出“哆”的一声轻响。
“姑姑啊,我只是在想一个包袱。”
告别了罗佩琼,沧海从后门出来,轻轻掩上竹篱笆。侧耳听了听,才放心的轻步向山下走去。虽然从后面下山有点路途遥远,但是为了计划的正常实施,绕远就绕远吧。沧海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忽然发觉世界有时也挺美好的。
慢慢举步下山,想了想,还是有点失落。于是他开始一边下山一边不停的开解着自己:你看,你已经走出了行路庐五十步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秋天的风比你想象中还要清爽吧;你看,你已经走上山道了,每个人走路的样子都没有什么区别嘛,秋天的太阳比你想象中还要可爱吧;你看,空气多么清新,一个人赶路不是更惬意么,竟然还有不知名的树木给你遮挡日光,你的运气多么好呀;你看,参天崖后山的无限风光,此时也只有正在下山的你才能赏鉴,这简直是特意为你而生的啊。
沧海竟然叹了口气,随后又想到:唉,你叹什么气呀,年轻人不是应该朝气蓬勃的么,你看,前方的山道边还有一块紫色的大石立在那里,那不就是在欢迎你么,还有站在大石边上的那个少年,能在这里碰见他那是你们的缘分啊,你看他靠在大石头上,右脚向后踩着石面,嘴里还叼着根稻草,多么悠闲的姿势,你看,你竟觉得他身上的衣服那么眼熟,说不定在洪荒的伊始,就注定了你们今日的碰面,你看你看,他竟还为你而转过了脸,你看看,他长得多像……
沧海猛然一个急刹车。那条不久前才上身的鞭痕火辣辣的抗议。
靠在紫石上的少年立起了身,站在大道的中央。黑黑的眼珠,右脸上一个酒窝,单手环胸,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一副为难的神色。
沧海苦着脸等待这波抗议渐渐削弱下去,然后打算撤退。正当他的脚跟抬起了蚂蚁都钻不过去的一点缝隙的时候,道路中间的少年向他勾了勾手指。
现在不听话的话,后果会不会比跑八条街还要严重?沧海谨慎的衡量了一下,终于慢慢的向少年移动过去。
少年的脸上有忍不住的笑意,当然还有压不住的怒气。伸手戳了戳沧海的肩胛,收回来继续双手环胸,口里咬着稻草有些不清晰的说:“行啊小子!解释解释吧。”
“小壳我、我其实……”
“行了闭嘴吧你!你以为就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你以为你从后门溜了就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把我随便丢在哪里你就可以整天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没人管得了你?”
“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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