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不等道衍回答,景慧插口说道:“大人行行好,快莫问他师从何人!” “这又是为何?” “明明光了头,偏拜道士学。这和尚不是个好和尚,拜了个师父唤作席应真,却是个牛鼻子。” “真的?” 小和尚道衍微微一笑,也不辩解,只是简单地回答说道:“我师本在穹窿山。虽也向席真人学过东西,但学的并非道经,只是阴阳术数而已。” 赵忠令他近前,并马通行,越看他的相貌,越是觉得惊奇;寻思他的经历,年少出家,本为和尚,却“私师”道士,更觉得不可思议,想道:“俺在益都管领僧道衙门,见过的和尚道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能做出这等行径的,却是一个也无。这小和尚绝非俗子!且容俺来试他一试。” 寻思已定,赵忠开口问道:“和尚甚么处来?” ——这个问题很突兀,也很奇怪。明明景慧已说出了道衍的来历,却为何又问上这么一个问题?其实这就是禅宗的“参话头”、“打机锋”了。 “参话头”,是禅宗学佛的一个手段;同时,有时也是一种和尚之间“斗法”的手段。毕竟赵忠管理益都佛道多时,且也跟着喇嘛学过佛,对佛教较为熟悉,所以对此也算略懂。抛了一个“话头”出来,等道衍接口。 道衍年少出家,学佛多年,立刻明白了赵忠的用意,不慌不忙地答道:“从来处来。” 赵忠点点头。 景慧插口笑道:“和尚学人不会。” “从何处来?”“自来出来。”这一问一答,对和尚们来说实在驾轻就熟。古往今来,也不知已经有多少人如此对答过,说是老生常谈也不为过。别说和尚了,哪怕寻常世俗人在听了“从何处来”这个问题后,恐怕也知道该如何回答。道衍的这个回答并无新意。 所以,景慧插嘴,笑话他“学人不会”,只会学别人说话,最多拾个牙慧,却不代表你真的就明白此中深意。 道衍笑了一笑,仍是不作辩解。 赵忠接着问道:“如何来的?” “欢喜而来。” 赵忠微微蹙眉,想道:“欢喜而来?是因为来益都是为了弘扬佛法,所以欢喜?还是干脆这四个字其实只是一个拍马屁?因为来益都,所以欢喜?”他心中这么想,嘴上不能问,继续问道,“打算甚么处去?” “去处去。” 对答至此,只能说中规中距。 赵忠想道:“瞧这和尚相貌精奇,几句回答却都了无新意。莫非只是个银样蜡枪头?”对道衍的兴趣已不如开始浓厚,不过,对答既已开始,总要有个结尾,勉强地又接上一问:“准备怎么去?” “陌上花开,缓缓归去。” 时当盛夏,虽也是花开绚烂,但“陌上花开”一词,却多数都是用在春天。 赵忠呆了一呆,想道:“陌上花开?缓缓归去?……,而今仲夏,这和尚不用别的词儿,却非要说陌上花开,是什么意思?听这八字,倒是有些禅味。”他细心沉思,瞥见景慧似笑非笑,又警醒地想道,“不对,此中必大有深意。”联系到道衍方才说的“从来出来,往去处去、欢喜而来”等句,脑中灵光一闪,醒悟过来,暗道,“好险,好险!没的斗法不成反受辱。差点领会错误,丢了俺益都佛道衙门的脸面。” 再看道衍时,赵忠的神色已大又不同,笑道:“小和尚佛法高深,年纪轻轻,莫非竟已勘破生死了么?” 几句机锋,怎么扯到勘破生死上去了? 第(3/3)页